风暴中心的“黑金”

（原标题：风暴中心的“黑金”）

当2023年即将迈入最后一个月时，全球能源行业迎来重大时刻。

以沙特为首的产油国联盟（OPEC+）部长级会议和第28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8）同日召开。两个会议有一个共同的主角——“黑色黄金”石油。

COP28召开前，包括宜家、沃尔沃、联合利华在内的超130家企业发布联名信，呼吁各缔约国在COP28上，商定出放弃化石燃料的时间表。

而COP28的主席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工业和先进技术部部长苏尔坦·贾比尔，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该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生产商之一。

在应对气候变化之路上，化石能源将何去何从注定是绕不开的话题。

“减碳”遇“减产”

11月30日至12月12日，COP28在阿联酋迪拜召开，超过160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将参与。主办方称，已有近10万人注册参加此次大会，创下历届规模之最。

COP28，被认为是继COP21之后最重要的一次气候大会。

8年前，《巴黎协定》在COP21上通过——协定核心是提出了应对气候变化的长期目标，即将全球平均气温较前工业化时期上升幅度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并努力将上升幅度限制在1.5摄氏度以内。

彼时，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发布头条新闻称：“这是化石燃料的终结。”

然而，8年之后，2023年或将成为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过去8年也是全球有记录以来最暖的8年。

9月8日，《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发布“全球盘点综合报告”指出，目前世界各国的气候行动计划仍不足以将全球升温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也无法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

11月20日，联合国环境规划署《2023年排放差距报告》警告称，除非各国加大气候行动力度，否则到2030年全球气温将大幅越过2摄氏度“警戒线”，达到2.5至2.9摄氏度。

人类的自救行动远远落后于地球变暖的速度。“拜托了，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苏尔坦·贾比尔说。

本届气候变化大会上，对《巴黎协定》实施情况的首次“全球盘点”（Global Stocktake）就显得至关重要。这将会是一次对全球在遏制污染性温室气体排放取得进展方面进行的严格评估，以及对各国减排效果的一次重要复盘。联合国将此次盘点描述为“长期、认真地审视我们星球的状况并为未来制定更好路线的时刻”。

如何看待化石燃料，是COP28的另一项焦点议题。

会议前夕，国际能源署（IEA）和以沙特为首的产油国联盟（OPEC+）就油气行业前景展开激烈交锋，IEA看衰传统能源市场，呼吁企业加快应对气候变化的转型，而OPEC认为行业已经作出了足够努力，前景依然光明。

就在COP28开幕当天，全球能源行业的另一场重大会议OPEC+会议在线上召开。

OPEC+成员国们各自宣布在明年一季度“自愿”减产，总规模合计219.3万桶/日，其中沙特和俄罗斯分别减产100万桶/日和50万桶/日。其余国家的减产规模分别为：伊拉克22万桶/日、阿联酋16.3万桶/日、科威特13.5万桶/日、哈萨克斯坦8.2万桶/日、阿尔及利亚5.1万桶/日、阿曼4.2万桶/日。

国泰君安期货能化高级分析师黄柳楠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本次减产力度小幅低于市场预期，具体体现在两方面:第一，减产力度不足，可能不足以缓解市场对于明年上半年原油市场过剩的担忧；第二，本次OPEC+声明措辞并不如此前会议结果坚决，或加大未来市场对OPEC+减产执行率的担忧。

质疑与分歧

这一次的COP28会议是在质疑声中开幕的。

COP28的主办国阿联酋是石油大国，以出口化石能源为主要收入来源。COP28的主席苏尔坦·贾比尔，也是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大会开幕之际，BBC报道指出，此次峰会的主办国阿联酋计划在气候谈判期间进行商务谈判，为其国有石油和天然气公司与多国促成新的交易。

虽然贾比尔否认了此消息，但作为石油公司的CEO，贾比尔担任本届气候峰会主席的身份自从公布开始便受到全球气候活动者的广泛质疑，更有气候活动家表示，不希望此次COP28成为“石油展销会”。

除此之外，在能源转型的道路上，各方在是否或如何逐步淘汰化石燃料问题上也充满分歧。在连续多年的气候大会中，各国都未能就“淘汰化石能源”这一措辞达成一致。

例如在COP27中，沙特阿拉伯等油气生产国对淘汰化石燃料表示反对。而欧盟国家则在今年明确表示，将推动全球逐步淘汰化石燃料作为COP28的优先事项。

IEA认为，石油行业正面临一个“关键时刻”，必须抓住COP28气候大会的机会，加大低碳投资，真正参与到可再生能源和绿色经济的发展中。IEA的报告指出，自2018年以来，石油业平均年收入为3.5万亿美元，但对低碳的投入太少。

但油气界并不认为减排和发展油气之间是完全的零和博弈。

OPEC秘书长海赛姆·盖斯也是科威特石油高管，他表示，石油和天然气公司正在可再生能源和减排技术方面进行重大投资。任何一种能源不应该凌驾于另一种能源之上。

11月30日，海赛姆·盖斯在OPEC官网发文称，围绕COP的公开讨论热情一年比一年高涨。今年，人们更加关注石油行业在能源转型中的作用。不幸的是，一种被误导的叙述频繁出现，即石油和可再生能源行业是陷入零和博弈的竞争对手——一方的成功对另一方构成致命威胁，OPEC不同意这种说法。

海赛姆·盖斯通过举例风力涡轮机、太阳能电池板、电动汽车中的锂离子电池的构成证明石油工业和可再生能源并不是在彼此完全隔离的真空中运行的，可再生能源需要石油产品。所以OPEC预计到2045年全球石油需求将增长16%。

作为COP28的主席，贾比尔在6月于波恩举行的联合国气候谈判会议上首次表示，逐步减少所有化石燃料的需求和供应是不可避免且必要的。但他也指出，世界尚未准备好完全放弃石油和天然气，需要面对现实。贾比尔强调，在新的能源系统建立之前，我们无法将化石能源完全排除出当前的能源系统。

业内专家预计，COP28上将有一场大辩论，围绕是否停止使用化石燃料展开，谈判结果或将对化石燃料的何去何从给出指引。

行动与希望

在气候变化的问题上，中美两国之间的合作将会给气候大会注入重要动能。

2015年，美国和中国历史性地就《巴黎协定》目标达成了一致共识，为当年协定的通过起到了重要作用。

就在COP28举办前不久，中美发布了关于加强合作应对气候危机的阳光之乡声明，提到两国将积极参与巴黎协定首次全球盘点，致力于共同努力并与其他缔约方一道，以协商一致方式达成全球盘点决定，并支持主席国阿联酋成功举办COP28。这一积极的表态，对于推动全球气候谈判的进展将会起到巨大的作用。为全球应对气候变化问题注入了新的动力和希望。

阳光之乡声明表示，中美两国决定启动“21世纪20年代强化气候行动工作组”，开展对话与合作，以加速21世纪20年代的具体气候行动。关于能源转型，声明指出，在21世纪20年代这关键十年，两国支持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宣言所述努力争取到2030年全球可再生能源装机增至三倍，并计划从现在到2030年在2020年水平上充分加快两国可再生能源部署，以加快煤油气发电替代，从而可预期电力行业排放在达峰后实现有意义的绝对减少。

海赛姆·盖斯表示，OPEC成员国正在大力投资可再生能源技术、氢项目、碳捕集利用和储存、直接空气捕集设施以及循环碳经济。

据美国媒体Politico报道，阿联酋正在推动“全球脱碳联盟”（Global Decarbonization Alliance），旨在约束各国的石油公司，持续朝减排目标迈进。

目前已有超过20家化石燃料公司加入这项倡议，涵盖全球四分之一的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加入联盟的企业，不仅要承诺于2050年实现净零碳排，更要在2030年时让甲烷排放趋近于零。

目前，国际石油公司也正在加快能源结构多元化步伐。从五大国际石油公司（BP、壳牌、道达尔能源、埃克森美孚、雪佛龙）今年公布的财报来看，国际石油公司在优化传统油气业务的同时，正在稳步发展低碳业务，并加快能源结构多元化的步伐，从传统油气公司向低碳化、清洁化的综合性能源公司迈进。